2008年11月4日 星期二

如此渴望 簡媜

為什麼現在還必須照本宣科的教書呢?好想玩課文啊!沒有進度壓力多好!被追著跑,把論孟搞的亂七八糟,國概變成重點的宣讀,作者只剩下會不會考,第八節變成考試‧‧‧好煩!我也有我的渴望啊!不可說!不可說!



如此渴望 ◎ 簡媜

每一篇文學作品,講的都是生命故事。諸葛亮寫〈出師表〉、李白寫〈將進酒〉、蘇東坡寫〈赤壁賦〉,不是為了給千百年後台灣中學生參加考試用的;胡適、徐志摩、鍾理和活過的一生就像一方方珍貴礦石,有悲歡離合的紋路、愛恨情仇的光澤,有不可割切的傲骨之處,也有人性的軟弱……

我不知該如何敘述才能讓年輕學子明瞭少年時埋藏在我心中的那份渴望?

渴望知道我是誰?我將何去何從?

就從一個尋常午後開始講起吧!我獨自走在田埂上,兩旁是漠漠水田,遠處也許有白鷺鷥飛過,隱約記得是個舒適的春日。不知受了何種詭異力量的誘發,我一面專心行走以免滑入水田,一面呼喚自己的名字作樂。於是,愈喚愈急,愈急愈綿密,不知受了何種詭異力量的誘發,我一面專心行走以免滑入水田,一面呼喚自己的名字作樂。於是,愈喚愈急,愈急愈綿密,密密語如銅牆鐵壁,突然,整個人觸電似地呆住,那名字脫殼了,離我而去,不再能指稱我。放眼望去,仍是熟悉的稻田竹林河流,如此天寬地闊,但是我──一個小學生,卻在瞬間不知道自己是誰?

回過神來,一切相安無事。但這驚悚的經驗如一顆夜明珠被我吞下,自此後,它改變了我的眼光。

這件田間小事足以說明,為何像我這樣生長於一九六年代毫無資源可言的窮村,家中只有日曆與黃曆再無其他書籍,從未念過私立學校,不曾代表班上參加作文比賽,從未補習、家教的孩子,竟然在二十四歲出版第一本書,並且依照十七歲少女所願,一生成為作家。

如果年輕的你尚未看出關鍵所在,讓我再換個方式說明:一個孩子若對生命課題起了困惑,對自身存在感到迷惘,除了精神層面「離家出走」之外再無第二條路可去。這意謂著,他遇到了大破大立這一關。

有了這層了解,接著讓我們隨這孩子(也就是我)走進教室,在她的座位坐好。這是開學第一天,老師走上講台,幾個學生捧著各科課本尾隨而至,她睜大眼睛盯著課本,心口砰砰地跳,彷彿災難飢童盯著食物怕它消失。拿到課本,她癡迷地嗅聞新書香味,國語、數學、社會、自然……,只要有字,都很香,比地瓜簽飯、蘿蔔乾還香。

渴望,就是這種渴望讓我拿到國語課本當天回家即大聲誦讀一遍,一學期口糧一晚上吃去大半,直到高中仍舊如此。朗讀一遍,意猶未盡,再誦二三遍,不知不覺竟能背誦,在聲音的跌宕起伏之中,感受音韻鏗鏘、情思綿遠、義理壯盛之美,將人團團圍住、緩緩滲透,吃人參果也不過如此。記誦猶然不足,必取紙筆摹寫佳句如珠寶大盜欣賞文字鑽石,寫著寫著,隱約抓到中國文字所獨具的那種相生相剋的圖像之美。如此自得其樂地演練,彷彿遠遠地看到地平線那頭,浮現一座文學帝國。自此面對古典作品、當代佳文、國外名著,漸漸能體貼各式各樣的「情感樣態」、世事理路,與作者心心相印,跨越千百年時間鴻溝及文化藩籬,以我這後生小子的眼流他們的淚。

每一篇文學作品,講的都是生命故事。諸葛亮寫〈出師表〉、李白寫〈將進酒〉、蘇東坡寫〈赤壁賦〉,不是為了給千百年後台灣中學生參加考試用的;胡適、徐志摩、鍾理和活過的一生就像一方方珍貴礦石,有悲歡離合的紋路、愛恨情仇的光澤,有不可割切的傲骨之處,也有人性的軟弱。不管怎樣把玩、鑑賞都行,就是不可捧石頭砸自己的腳──有位老師出題如下:「徐志摩原名章垿,字槱森,後改字志摩。為什麼改字為志摩?試申論之。」程度好的學生猜測跟《維摩詰經》有關,想像力豐富的拆解為「有志學達摩祖師」,調皮的乾脆來個死無對證:「這要問他爸爸,但徐老爺已經死了,無法查證。」(解答:小章垿周歲時,有一位志恢和尚「撫摩」他的頭,向徐老爺說:「您這兒子是麒麟再世啊!將來必成大器。」徐老爺大樂,自此將章垿改為「志摩」。講白一點就是,被志恢和尚摸過頭了。)唉!徐志摩一生何等精采,若他生前預知台灣中學課堂上有這麼一道題,撞機之前恐先撞牆。遠的不說就說我自己吧,高中新生報到那天,我繳交准考證、戶口名簿、成績單及填寫的表格,受理職員白了我一眼:「都高中了,連自己名字都寫錯!」我翻開戶口名簿一看,如遭青天霹靂,是「媜」,不是從小學寫到國中的「←」字。如果具有考據癖的老師一定要考何以「簡←」變成「簡媜」,我願意提供標準答案,只有二字:笨喔。

飢渴的學生總是嫌課本太薄、文章太少。不得已轉而蒐羅學姊的舊版本(也算一綱多本),多讀幾課算是打牙祭,一點也不覺得聯考不考,此舉浪費時間。接著,當然會流連書店,補充課外書籍宛如「賣火柴女孩」上五星級飯店享受自助餐。課堂上反覆講解注釋、逐字逐句翻譯原文、選擇題測驗卷宛似「大體解剖」的教法已不能滿足一個對生命充滿好奇的學生。我真心想要的是與古今文學大師面對面,促膝而談甚至胝足同眠;我想進入陶淵明、李白、杜甫、馬致遠、曹雪芹……的內心,與之同等心跳,苦其所苦、悟其所悟。每位大師皆彰顯著獨一無二的才華、人格特質、思想高度,成就一種奇特的生命典型,如此光芒萬丈,令人迷戀、嚮往。

然而,當我們有幸站上巨人肩膀並非為了成為其信徒或影子,恰好相反,為了借智者之眼為眼,高高地看出我們這一生要走的路。

我所喜愛的文學深戲偏離了教學與聯考現實。所以,我的作文成績只能算普通,聯考作文分數約是中等(跟題目過於空洞、抽象有關)。我大膽推測,作家中與我類似的應不算少數,甚至有幾位知名小說家,其作文簿恐怕曾被國文老師批改得體無完膚,斥為「不通」吧!

作家,是具有「黃河之水天上來」般創見與才思的一群人,擁有讓文字龍飛鳳舞的敘述能量,但是,不見得是個聯考作文得分高手,不見得能任勞任怨地寫測驗卷。

作家不是為聯考而來。同樣地,聯考門檻也擋不住一條遊龍。感謝上天,人生很長,聯考只是關口,不是終極綠洲。

回到國文教室。我們能否有一點雅量與悟性,讓國文課成為眾文學心靈的聖殿,老師是招魂祭司,師生共享一趟豐饒的心靈之旅,而不是耗費寶貴青春埋首寫測驗卷(如:黃春明〈魚〉中,寫的是什麼魚?鱈魚?秋刀魚?吳郭魚?鰹魚。依我見,讓學生分組把〈魚〉改編成劇本、演出,豈不活潑有趣!)接著,互改考卷、爭取0.5分之差、計較排名、死背標準答案。(唉!連地獄十八層住戶都不必過這種生活。)我們做家長的,能否不要在國文課計算投資報酬率:裝多少錢進作文班換得多少分?寫作技巧不是不能學,但過度強調拆題祕技、得分高招恐會不知不覺僵化了思維,形成可怕的制約反應(我稱之為長腦瘤)。與其如此,不如平日多閱讀文學名著,培養鑑賞力與品味;年輕的心一旦被啟蒙了,視野開闊、思想靈動、涵養豐富,自能脫胎換骨。人生漫長,那幾招得分妙技,哪能壓得住往後的人生風暴。

除此之外,我嫌課本太薄、材料太少,對家境清寒無力提供其課外養分的窮學生而言非常不利。(反對者言:太厚太重太貴,教不完,老師學生壓力太大,引發焦慮症。我的建議:不需全部教完,多讀有益。)

其次,期待每位國文老師都能研發一套獨門祕法,開學第一堂課先教一篇千古催淚奇文(脫離課本亦無妨),藉以收魂攝魄,讓學生隱然興起渴望。(反對者言:若趕不上進度,學校有意見、家長會講話。我的建議:那就請家長一起來讀吧!變成一場鑑賞名作、討論心得的讀書會,讓子女見識父母的能力、父母發現子女的才華,有何不可?)如果寫作能力是語文教學的重點指標,那麼,我們是否更應該在學測時給予充分時間寫作,甚至單獨將非選擇題部分抽出另成一卷,至少有兩、三小時可讓學生發揮能力、從容完成。(反對者言:多出一卷,壓力壓力壓力!我的看法:命題寫作測的是學生的語文極限狀態而非「寫字速度」,若時間緊迫,所呈現的易為四平八穩的範文或支離破碎之作,無助於能力鑑別。即使不世出的大才如李白、蘇東坡、曹雪芹、徐志摩……等來考國文學測,恐怕也會嘆:「神啊!請多給我一點時間!」曹雪芹肯定會寫不完,唯一例外大概是七步成詩的曹植,他第一個交卷。)

以上也算是我的渴望,但不是對年輕學子,是對手上握有權力且正好打開耳朵準備聆聽的人。

分析白話文才是作文教學的主軸

真是深得我心啊!白話文是我非常喜歡上的內容,因為,有很多東西可以發揮。文言文,雖然也有長久以來的背景,但是,我不覺得每一篇選文都很棒!「經典」一出,往往變成解釋、文意、字詞、聯想,把學生都嚇跑了!白話文都看不懂,理解都有問題,怎麼去愛這門學科啊?所以,我覺得《偷書賊》裡面的女孩好厲害,對文字的渴求讓她連「掘墓工人手冊」都視若珍寶。我希望,考白話文的時候不要只有考修辭和解釋、作者,學學大陸的出題方式吧!開放性的問答改起來雖然辛苦,但是,總比ABCD有趣!


分析白話文才是作文教學的主軸 本文作者:花蓮縣立國風國中輔導主任 王瑞芸 老師
 
當地球村的觀念還沒建立的時候,我們也曾同意—文化是民族的資產;當地球村的觀念確立的今天,我們更肯定文化是人類的資產。那麼,文化靠什麼承傳呢?答案是靠「文字和圖像」承傳,最重要的當然就是文字了。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文化是累積的,所以她也是變動的,唯其變動存在於文化脈動裡,所以必須與時俱進,不可因為過去曾燦爛過,就因此不願以大格局的胸懷創造未來,以國文來說,今天如果還要堅持文言文舊詩詞,我們就無法更快速地接受周遭的新文化

從前的高中以下學校,不管是作文或週記,都要用毛筆書寫,結果呢?除了少數專研藝術者以外,出了社會又有幾個人拿毛筆?文言文也是一樣,如果我們教作文,依然堅持文言文,不談與生活息息相關的白話文,我想,我們將不知如何進入電腦網路時代。

我曾在國文科教學研究會不斷地倡議:老師要學著賞析白話文和新詩,可是最近二十年來,仍舊很多國文老師堅持講文言文,背文言文。我感覺非常奇怪,老師自己也不會作舊詩和文言文,為什麼講短短的文言文可以講得口沫橫飛,而講朱自清的背影,卻讓學生自己讀,認為沒什麼好講的?

我的看法是,文言文、舊詩可以列入國寶,是大學以上研究的對象,高國中以下講講朝代代表作即可。讓少數未來可能進入研究古典文學領域或是專業作家的孩子有個初步的瞭解即可。國民教育階段的教與學還是要以「白話文」為主。道理很簡單:我們講的是白話文,寫信寫公文寫作都用白話文,我們為什麼不以白話文為主呢?只有把白話文學好,我們整個社會的溝通應用才能順利。

為了確保國民教育階段作文教學的成功,我建議國文老師的教學應以白話文為主軸。

國文教學以白話文為主軸的意涵是「全力在師生的互動中學好白話文,進而寫出達意的白話文」。因此,以白話文教學為主軸的活動設計應包含下述四個面向:

第一個面向是建立時代觀。我們的任務是協助學生了解文字語言是與時俱進的,而白話文也不是五四運動以後才發生,我們的祖先早就用白話文交談了,只因受限於上古、中古時期知識分子少和文具紙張之貴,所以沿用刀筆時代的簡縮文字,再加上帝王箝制思想、減少革命的手段運用,大家才擠在文言堆裡出不來,變成亙古不變的鐵律。甚至到了五四以後的四五十年,都還有一大堆人抱著文言不放。今天實用主義的呼聲已到頂點,別的不談,光看電腦的網際化就可以理解,從現在起,教白話才是學好白話的良方。這就是時代觀。

第二個面向是老師的自我進修應從白話的文法、修辭開始,進入中外文學的比較。國中以下的老師千萬別用文言的文法和修辭來難倒學生。好多國文老師同仁告訴我:「白話文有什麼好教的?文言文一個字我就可以講一個小時。」我認為國民中小學階段的老師絕對不可以有這種觀念,這是不負責任的行為。要知道國民中小學階段是全人格的教育,是成(成材)人的教育。換句話說,是最實用的教育。可見得在此一階段的國文老師要在白話文的「語音學」、「構詞學」、「句法學」、「語意學」方面多加著墨,才能夠教好「作文」。

請記住,國文教學如果和作文脫節,那教學是毫無意義的。

第三個面向是喚起鄉土情懷。鄉土情懷不是狹隘的領域意識。鄉土情懷是一個向外擴大的同心圓。如果我們能導引學生從身邊學起,從近處學起,然後從近處寫起,上可以回溯歷史,外可以行遍地球,愛及六十億生靈,才配稱為鄉土情懷。從小學課本到國中課本的編排來看,此一理念是非常清楚的,先進國家都是這樣教學的,我們不必懷疑。

第四個面向是放寬胸懷地賞析。

首先來回憶一下我們自己求學時代的國文老師,他們都有很好的國學基礎,就因為他們受限於「國學基礎」的好評語,有的甚至是名作家,但是他們那個時代太主觀了,老是用齊一的「標準」來衡量學生,提早嚇壞了國中小的學生,才會造成學生的害怕心理,久之就下筆不知所云了。

今天就不一樣了。時代在急速地改變。尊重個人的風潮已經形成生活的一部份,所以老師在導引學生賞析白話文時,要尊重他的主觀思考,學生如果能勇敢地發表,老師則應以鼓勵的掌聲代表批評和苛求,學生才會勇敢地向前行。

國文老師同仁門,讓我們大家一起來努力,把白話文的教學做得成功,才能期望學生寫出一篇流暢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