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婷〈致橡樹〉

什麼是愛？在每個年齡所感受的悸動都不同。在我年輕的時候，嚮往的是兩人同頻共振的默契，也渴望著活的越來越像「我們」。慢慢的成長、成熟，我才逐漸理解愛的最佳距離不是黏在一起，也不是生死相許，而是在愛著的時候不只欣賞了對方，更重要的是保有了自己的完整性。

舒婷的〈致橡樹〉是我長大以後才讀懂的，我不知道為什麼願襯托凌霄花的樹就不是愛情，我不知道願聽癡情的鳥聲就不算真情，不知道泉源灌溉了水又做錯了什麼，險峰將人帶往高處看到風景有什麼不對。我曾經以為能夠給予對方就是愛情，花與樹，樹與鳥，泉與林，峰與唯一的植物多麼浪漫，可是我不懂花、鳥、泉、峰總有一天會因自己的週期而離去。

所以，如果愛著一個人的時候，就像是木棉和橡樹，天性雖然一南一北，可是就這樣的「突兀」的站在了一起。一起分享霜雪雨，一起共賞日月星辰，一起經歷寒暑變化，一起看著對方的成長茁壯與凋萎。沒有人懂這兩棵樹的根、葉、言語，只有它們安靜的默許，應允。

愛，就愛著你堅持的位置和腳下的土地，愛屋及烏，因為愛所以才能愛著自己不知道怎麼愛的一切。除了愛以外，還可以一起看太多亮麗的風景。

這首詩是浪漫的，詩人是很樂觀的，情感是很堅定的。然而我願所有的木棉都能找到跟它枝葉交纏的橡樹，願橡樹能堅定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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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橡樹　舒婷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你——
絕不學痴情的鳥兒，
為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來清涼的慰籍；

也不止像險峰，增加你的高度，襯托你的威儀。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這些都還不夠！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做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緊握在地下，
葉，相觸在雲裡。
每一陣風過，
我們都互相致意，
但沒有人
聽懂我們的言語。

你有你的銅枝鐵干，
像刀，像劍，
也像戟，

我有我的紅碩花朵，
像沉重的嘆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彷彿永遠分離，
卻又終身相依，
這才是偉大的愛情，
堅貞就在這裡：

愛，不僅愛你偉岸的身軀，
也愛你堅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