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宗潔認為:「透過空間與時間雙重線索的結合,《天橋上的魔術師》讓我們看見自然是如何以超現實的形式在中華商場重生。」然而因為對於中華商場沒有印象,所以作家所描述的中華商場就形塑了我對這個地方的認知。
但對於已經有既定經驗的人來說,中華商場本身的地標性與歷史感,就能召喚了許多讀者有關六、七零年代的集體記憶。老城市「原初生活經驗」的濃厚懷舊氛圍,其實是因為在城市發展過程中的角落,人與人之間有共通的感情,因而魔術師才能夠藉由幻術顯影來讓記憶中的模型現形。
我認為魔術師的存在是「巫」的角色。旣操縱時間和空間的神秘元素,又將人置入一個超越現實的介質中。那些癮微的角落成為進行儀式的舞台,讓人能夠在模術或幻術的展演中得到心靈的慰藉。讓想逃家的孩子能夠有個躲避的空間,讓想安靜的人能夠暫時的噤聲,讓孩子能夠看到奇幻的景象,因而感覺到世界的一些詭異和溫柔……
Svetlana Boym認為「懷舊」(nostalgia)一詞,「來自兩個希臘語詞,nostos(返鄉)和algia(懷想),是對於某個不再存在或者從來就沒有過的家園的嚮往」所以當建築存在的時候,生活在其中的人只視它為物質,只有當建築消逝時,它才真正的成為永恆而存在。
「如果沒有東西逝去,則不會有過去的時間;如果沒有東西到來,則不會有將來的時間;如果沒有東西存在,則不會有現在的時間。」(奧古斯丁,《懺悔錄》,卷十一)《天橋上的魔術師》書寫一個又一個,關於死亡與失落的敘事,關於親情、友情,或者關於悲傷和遺憾。就是這樣的情感連結,彌補了城市中人與自然、生物、建築的斷裂。
吳明益從早期的蝴蝶生態書寫一路走來,都關注於如何開啟讀者對人及其身處的環境關係之思考。我認為環境不只是實際看到的自然,還應該包含那些看不見的超自然。雖然說起來很神祕主義,但是看見台灣和看不見的台灣一樣都包含在整個世界當中。
吳明益認為:「台灣當代自然書寫者,因為強化了追求非文學知識的熱情,才得以產生出有別於傳統自然文學的新美學表現、新倫理觀點。」環境需要被看見和發現,才會被人類解讀,發生意義。科學家的知識層面和文學家的美學層面在某種意義上是不會衝突的,當科學敘事隱涵著文學性的敘事,就能夠加深加廣讀者的看見。所以閱讀吳明益不只是考驗生物、文化和歷史的背景知識,同時也需要理解民間信仰中的神秘。因為吳明益堅持「現代自然寫作,而不是古典田園文學」,所以他的自然和陳冠學不同,和徐仁修不同,也和劉克襄不同。
(個人喜好程度:徐仁修>>>>>吳明益>>>>>>>>劉克襄>>>>>>>陳冠學)
讀吳明益的小說總讓人期待可以看到關於「神秘」的描述。能夠將自然、超自然結合在一起,並且讓讀者接受這樣的生存空間,也許就是讀者重整自己生活空間的知識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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