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3月30日 星期三

《霧彌漫你的眼》試讀

《霧彌漫你的眼》試讀
    對於死亡這件事情,許多人總帶著懼怕和逃避的情緒,或許就是因為那種別離和無法掌控的感覺讓人難以承受,所以我們理所當然地迴避所有的訊息。然而,漫漫人生路中就會走到終點,因此無論我們願意與否,最後總是必須要自願或非自願的接受安排。

    凱特琳.道堤(Caitlin Doughty)的《煙霧彌漫你的眼》讓我對殯葬業有新的認識,不是不好的那種,而是再次的理解禮儀師們是如何看待自己的行業和生活,也重新看到跨越禁忌的處世哲學。

    連續劇《出境事務所》,電影《送行者》、《 父後七日》,都說明了關於人的最後一程是如何告別,然而臨終的藝術與告別的姿態卻大不相同。如果抽離自己的想法來看待死亡,我們也許可以體認其中的哲學和苦痛。在這本書裡面,作者談到許多電影、文學和藝術的知識,甚至連迪士尼的《小美人魚》也在他的反思之中。這樣冷靜的黑色幽默,以及勇敢對死亡的正面迎擊,讓人覺得不愧是每天都在迎接結束的通透。      禮儀師的生死學與普通人的生死觀,還有宗教家的生命觀一定不同。「未知生,焉知死」,可是當我們願意先去面對害怕和恐慌,就少了一些不了解而產生的遺憾。生命最後的尊嚴就是選擇屬於適合自己的樣子,還有能夠讓自己保留一些還活著時候的靈魂。

    喪禮的存在其實不只是為了處理大體,而是需要有一個儀式來讓生者走出失去的苦痛。這時候那些繁瑣或正式的儀節就成為很重要的手段,藉由那些方式來把眼淚流乾,然後再次的看清我們原先所認識的那個人,或者告訴自己,已經離開的人會在另一個地方永遠,這樣被留下來的人才有勇氣和心情走向新的生活。

    我很喜歡的詩人夏宇有一首〈野餐〉給父親,那是關於死亡的詩作。然而,那些溫柔的敘述,或者是另外一種的死亡記事。

 附錄:
〈野餐〉給父親  夏宇
  父親在刮鬍子  唇角已經發黑了

  我不忍心提醒他  他已經死了   整夜我們聽巴哈守靈  他最愛的巴哈   我們送他去多風的高地  行進一個乾燥繁瑣的禮儀  給他寬邊的帽子,檜木手杖  給自己麻布的衣裳  組成整齊的隊伍  送他去多風的高地野餐   送他去一個不毛的高地野餐  引聚一堆火,燒起薄薄的大悲咒  我試著告訴他,取悅他  「那並不是最壞的,」「回歸大寂  大滅,」無掛礙故  無有恐怖   他馴良而且聽話  他病了太久,像破舊的傘  勉強撐著  滴著水  「生命無非是苦。」  我說謊。我24歲。  他應該比我懂,但是,  比呼吸更微弱,彷彿  我聽見他說:  「我懂,可是我怕。」   微弱,如眼簾的  啟合。我用美學的字眼  說到它,宇宙中最神祕的一部份  詩裡面唯一的主題..........................  「現在,你能不能想起來  7歲的時候,我要你  給我買一套降落傘?」   我總是離題太遠  而且忘了回來   他等著,等很久  他說:「我怕。」  我不能同行  我委婉的解釋  他躺著,不再說話  他懂   他以前不懂,當我第一次  拒絕的時候,13歲  因為急速發育而靦腆  自卑,遠遠的,落在後面  我們去買書。  一個孤僻的女兒  愛好藝術......   參加的人都領了一條白手帕  回來   除了他。孤獨的  留下他  刮好鬍子  不再說話   繼續一場無聲的  永遠的野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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